几年来，多次看到一些与老年人有关的负面新闻，比如自己摔倒反诬赖扶起的好心人，公交车上因为一个座位辱骂小学生，小区内故意划伤停放的车辆，等等。看着也觉得五味杂陈，但好在离自己还比较远。

***近却遇上了。

她大约在两个月之前来到我的办公室，向我讲述了一个受儿女欺凌的老人的故事。她说，她早年丧夫，自己含辛茹苦把******的儿子养大，自己有两套房子，她把其中的一套过户到儿子的名下，另一套是为了办理贷款临时把产权登记在儿子名下。儿子结婚了，有了孩子。但是在媳妇的怂恿下，儿子起了歹心，要霸占母亲的房子，背着母亲和老婆办理了假离婚，把自己的房子过户到老婆名下，老婆又起诉要母亲腾退房屋。她即将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命运，流落街头，老无所依。她的讲述比我的记录生动百倍。于是，我答应帮助她，律师费几乎减半。

庭审在大约半个月后进行。她的儿子、儿媳都出庭了，参加旁听的有她的姐妹，还有她的老父亲，还有儿媳的亲属。旁听人员竟然都是来为儿子儿媳助威的，没有一个人是为她而来。整个庭审过程，她想一直斗志昂扬的母鸡，不停的述说儿子的不肖，自己的委屈，她的话引来旁听席一阵窃笑和小声的咒骂，她全然不顾，依旧说个不停，法官不得不一遍遍制止她，我也多次提醒她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她的儿子、儿媳整个庭审几乎没说一句话，两个年轻人，满脸的无奈和委屈。根据他们的代理人的陈述，两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在案涉的楼房居住，很久以来，两套楼房都由他们的母亲占有，他们领着孩子在外面租房子。

庭审后，一次，我对她说，作为您的代理人，法庭上我会全力维护你的权益，即使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，我也不会放弃你。但是在庭下，我还是要劝您，这种诉讼不会有真正的赢家，******的结局是母子和解，摒弃前嫌。儿子是你生的，也是你养大的，它的好坏你都有一定责任，您这么大年纪，退一步讲，百年以后所有的财产不都是儿子的，多体谅一下孩子，孩子也许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。显然，她对我的话很反感，直接说，你是我的律师，怎么帮他说，儿子******难道让母亲偿命吗，他们伪造证据，我要把他们关进监狱！我不再说话，我想说，为什么生你的人，你生的人，和你一起长大的人，都成为你的对立面？

庭审后一个多月，案件仍然没有判决，我理解法官的想法，毕竟是和亲情有关的诉讼，法官希望给双方点时间和机会，调解和好或撤诉是******的结案方式。但，她却步步紧逼，不停地找法官，找我，要求调取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。我告诉她，作为律师，我不会听他的指挥去代理案件，我会根据需要决定怎么做，庭审已经结束。我也不会去调取毫无意义的材料。

一天，她和后老伴，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，要求解除合同，退律师费。我解释说：案件已经开庭了，我们的工作已经大部分结束，如果要解除合同，可以，但律师费是不能退的，我们按照合同办事。解释没用，我说，我的意见是不能退，你不满意可以找主任，你认为我代理有问题，可以去投诉。第二天，她果然找了主任，主任当然也不会答应她。于是，她和后老伴扬言，天天到律师事务所来闹事。

后来，我和主任商量，还是给她退一部分。不是因为她的刁蛮，不是怕他来闹，是因为我们一致认为，有些坏人已经变老了，但本质还是坏人。不要和垃圾人一般见识，我们还有更多的重要的事要做。